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立冬是苍凉的白。 雾凇沆砀,封住寒林的生机盎然。天空干净的一丝云雾也没有,雪花在旷野般的白空中冲撞,打着旋摔进龟裂的土中,化作水医治大地的伤口。春日奔驰在杨柳阴的山水猛然刹住了脚,翻滚的滔滔白浪锁在半山,沿着溪水,寒气袭上空山,自一枚白点骤然破开,震得松枝僵直,万兽无声。 立冬是一开口就使万物噤语的巨兽,它空手撕破苍穹,囚禁青葱,一串串砸灭金黄的秋。 立冬是狂傲的黑。 人们常说:秋风扫落叶。这句话里蕴藏了无数秋的温存。是的,你且看那秋,风是轻轻地吹的,叶是片片地落的,霜是点点地染的,连果子也是一日日轻轻巧巧染上澄红。再瞧这冬,不打招呼就把软软的南风一夜转为阴冷北风,它急躁地攀上窗棂,在簌簌而落的雪里,用凌厉的号角刺破白晃晃的玻璃,铺天盖地是凌冽压抑的黑,冬风狞笑着看被恐惧啮啃的工匠们。 立冬是歇斯底里的侵略者,它暴怒着逐走热情的秋,用不请自来的黑夜威压生灵跃动的心头。 老实说,我并不喜欢立冬,伴随立冬而来的是寒冷与空旷,无边无垠,无人劳作,索然无味。 昨夜我裹着棉袄立在屋檐下,天地间有我一声叹息,轻轻的悄悄地吹散在风中。我说,立冬到了。 同事站在我的身后,听我言语间似有哀怨,踱步过来用臂膊环住我的脖颈,笑着说:“立冬好啊,立冬到了,冬天就到了。”听见这话,我诧异地扭头盯着他,要反驳他,说冬无趣。他松开手,若无其事地走进屋,我听见窗内有松松散散的话语声。他说,立冬是诗的天地。 “立冬有残月映枝,有纷纷白雪,有松针沙鸣,亦有北风啸吼,有声有色,那里苍白?风景尽堪抄,你却说说如何个无趣?” 我沉默。思索半响,我又反驳:“立冬没生气。” 同事似在休息,低沉的语音里沾了几分睡意,他说:“立冬为何没生气?那院里半壁含苞待放的红梅没有?那窗边一群啄米麻雀里没有?还是那桌角一排多肉没有?再不济,这一年将入尾声,阖家团圆围炉夜话又怎能没有?” 我顿然哑口无言,细细一想,立冬原来也有这样多的情味。有“黄杨倔强尤一色,白桦优柔似半疏”的秋冬之交;有“冻笔新诗懒写,寒炉美酒时温”的慵懒适意;有“归去须乘月,松门许夜敲”的冬月美景;有“立冬九日如此寒,敲门玻璃碎成屑”的寒气袭人。我怔怔地立在檐下,雨珠顺着冬风染上我的棉袄,我看明月凛凛,松枝轻吟,我说不出话来。 “四时之景不同,而乐亦无穷矣。” 四时之景,各有其妙。而于无味中寻有味,于小景中品大美,于万象无息中闻百音,从不同角度看事情,在平淡里尝百味,才是生活之情趣所在。 我恍然大悟,云开见明月。我要如初生婴儿般触摸生活。在这个寒夜,我便与生活和工作撞了个满怀,碰撞的产物是感观与心,立冬是催化剂。我说一句话,风轻轻的悄悄地把它吹散在夜里。 “你说什么?”我说,立冬到了。 | |||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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